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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年,那地,那梧桐

时间:2023-08-08 16:55:34    来源:齐鲁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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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资料图)

我从小是由姥姥、姥爷在乡下把我带大的,比起奶奶家,我更喜欢有着宽敞天井和红色砖瓦的姥姥家,姥姥家天井与别人家最大的区别就是有棵参天梧桐树,不是说别人家没有梧桐树,只是姥姥家的梧桐树格外笔直和高耸入云。那棵梧桐树承载了我儿时的记忆,见证了我的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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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我特别喜欢在老家生活的日子,城市生活乏味单调。当时的生活比较纯粹,节奏很慢,网络并不普及,所以在城市,你面对的是高楼大厦、钢筋水泥、铜墙铁壁,人们之间的虚与委蛇;而在乡村你目之所及的是泥土小路、绿草如茵、彩云满天,也能感受到村民之间热情地寒暄和招待。上了小学后,我只能在寒暑假回老家待一段时间,每当这时,村子里叫不上名的亲戚就会招待我到他们家去作客,问我是什么时候回来的,准备待多少天。我一一回答着,不忘从他们拿出的食物中快速挑选自己爱吃的,吃饱喝足后再回到姥姥家,准备吃姥爷做的丰盛饭菜。小孩的快乐很简单,有的吃,能吃好,便是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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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日炎炎的夏天,我和家人们会坐在庞大的梧桐花伞下乘凉、品茗,我喜欢独自坐在树干旁抬头仰望这棵枝繁叶茂的大树,微风拂过,一树繁花,送来一阵清新淡雅的芬芳,这时喝上一口加着冰糖的绿茶,顿感神清气爽。梧桐的叶片很大,像一把把扇子,远远抬头望去仿佛一片绿色的海洋。此时再低头,用红砖砌成的地上洒满光影,斑驳错落。梧桐苍劲有力的根茎拔地而起,裸露在地表上,显示出它的生机盎然。淡紫色的梧桐花俯拾即是,形状像喇叭,但却有着含蓄内敛的温婉气质。

姥姥是个心灵手巧的人,她会很多手艺。夏天她会带我到湿地去拔芦苇叶,编成扇子。天马行空的我爱把芦苇棒当作火腿肠,吃一口,结果吃得满嘴是绒毛;她还会在天井里种高粱,制成盖垫。我们那儿种高粱的不多,但是姥姥家天井里火红的高粱点缀了一片风景;她喜欢为我们裁制新衣,尤其是人造棉材质的,她说这种布穿在身上轻快凉爽,于是我就有了许多小裙子。姥姥总是在中午时做工,她戴着老花镜,手和脚熟练地操作着老式缝纫机,她总让我睡觉,可是我会偷偷打开电视,把电视调到静音,逃避睡觉。

赶集对当时我的来说也是一个不可或缺的娱乐项目,我每天盘算着赶集的日子,提前在心里想好要买什么,赶集那天大清早就起床,快速收拾好跟着姥姥、姥爷去赶集。姥姥、姥爷有两辆摩托三轮车,三轮车上有个用布搭成的棚,车上还有好几个小马扎,因为我们赶一会儿集,还要在集上坐下,或休息一会儿,或与熟人交谈。乡村的土路有些颠簸,但只要不下雨,地面不泥泞就还算好走,出了胡同小巷,到了公路上就有沥青铺的路了。乡村的大集热闹非凡,人群显得十分拥挤,姥爷会带我去买一杯我渴望已久的冲泡式珍珠奶茶,现在想想当时的珍珠奶茶有很浓的香精味,可当时就是爱喝,还特别喜欢里面的黑色珍珠。姥姥则会领我到百货摊位,去帮爱美的我挑选我喜欢的发簪,姥姥的审美很好,她总能找到适合我戴的。买完吃的喝的,回去的路上我们会停在村口的一家中药铺,姥爷有胃病、姥姥嗓子不好,他们习惯性买药吃药,我当时喜欢吃健胃消食片和金嗓子含化片,经常跟着他们进入药房,扑面而来的是一股浓郁的中药味,我不懂中药材,只觉得这味道并不难闻,时至今日每当我闻到谁家在熬中药,心中仍会泛起涟漪。买完药我们三人会坐在药店外,吃点集上买的食物,与人交谈,而我此时只感到百无聊赖,想快点回家,外面实在是太热了。对于不耐烦的我,姥爷只好用一只小布丁和一根老冰棍来安抚我。

回到家后,中午头蝉鸣不绝于耳,姥姥姥爷在房间里午休,小时候的我总睡不着,有着释放不完的活力,我就一个人在梧桐树下姥爷搭的秋千上自娱自乐。我总是荡得很高,也喜欢站在上面荡秋千,想一下荡到梧桐树上去。荡累了就吃点从集上买回来的食物,那时的生活无拘无束、随性洒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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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雪皑皑的冬天,梧桐树的叶子全然掉光,光秃秃的枝干错落地交织着。乡村冬天容易下雪,雪更加厚实洁白,沉甸甸的雪落到梧桐树枝上,有一种“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的美感。冬天天冷,几乎没有人愿意离开暖和的温室,来到室外。我却尤其喜欢正在下雪以及雪停后地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积雪时出门玩耍,我蹲在梧桐树下,用手轻轻一捧地表的一层白雪,能清晰地看出雪花的纹理和形状,这与城市的雪不同,它一尘不染。天井白得刺眼,仰望天空,天高云淡,只觉自己无比渺小。在天井里堆个雪人,揉成一个雪球到处乱扔,冬天逢年过节,屋里的大人看到在院子疯跑的我会及时把我叫回屋,说要给我吃刚刚出锅的炸肉炸鱼以及黄米年糕。这时我瞥见我弟弟和表弟窝在沙发里看《海绵宝宝》,我决定偷偷带他俩出去玩,我趁大人不注意,把天井角落里的三轮车推了出来,让两个弟弟坐上去,再把养的小土狗小花抱上车,带着两人一狗往外骑去,令我意想不到的是,太阳不知不觉出来了,雪也化的很快,泥土小路掺和了融化的雪水变得泥泞,我的三轮车轮胎深陷泥泞,难以拔出。我心想如果让大人知道,我就完蛋了。但当时的我束手无策,只好去求助大人,妈妈、大姨、姥姥闻声赶来,一起把车从泥里拔了出来,弟弟们坐在车上号啕大哭,小花在车上狂吠不已,我趁没人注意,一溜烟似地跑回了家。

午后,我听到天井里传来扫地的声音,我走出去发现是姥爷拿着长长的扫帚在扫积雪,我凑上前去想要帮忙,他让我回屋穿上棉袄,戴好手套和棉帽再出来扫。我准备好后,学着姥爷的样子将雪堆到院子的角落,但我并不会使扫帚,他让我哪暖和哪待着去。姥爷很高,小时候我喜欢姥爷更多一些。他会经常躺在炕上用他的翻盖手机玩俄罗斯方块,总是玩着玩着就睡着了,手里还拿着手机。我们还一起看电视剧,他坐在沙发上,我坐在连椅上,我喜欢追问他剧里哪个角色是坏的,哪个是好的。每次聚餐,硬菜都是出自他手,早上我们一般会吃西红柿鸡蛋面,我就特意起得很早,到灶台边帮他生火,往里面加棒子杨、树枝,他就会在燃气灶上准备西红柿鸡蛋汤,即使每天都吃同样的早饭,我也永远不会吃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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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长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上了初中以后我再也没有在老家待着超过三天,暑假要去上补习班,寒假能回去住的时间太短,每次姥姥打电话来问我回不回家,我开始还会因为拒绝姥姥而感到羞愧。可是时间和习惯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随着年龄的增长,网络的普及,我习惯了城市的生活。后来对姥姥的电话已经毫无波澜,仿佛回老家已经是可有可无的事。渐渐地,姥姥和姥爷也不怎么在乡下住了,他们在城市有套房,每年过年都会在城里过,乡下的家只是偶尔回去看看,打理一下天井里的花草树木。

巧合的是,我上高中后,高中与姥姥在城市的家距离很近,我又一次和姥姥姥爷住在了一起,这一住就是三年。长大后的我没有小时候那么盼望和两位老人在一起生活,高中的压力让我喘不过气,我经常觉得他们唠叨,总是叛逆,对他们的意见充耳不闻,但他们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关心照顾,还是和小时候一样,给我买各种我爱吃的零食,给我带回老家自己种的枣、石榴。尽管这样,高中三年我还是没有时间回老家。

直到临近高考的去年夏天,姥爷半夜突然感到不舒服,他小声叫起姥姥带他去医院,怕影响我第二天上课学习。可是我早已无法入眠,我辗转反侧,不断祈祷姥爷没有大碍,那几天姥爷住院了,舅舅、大姨、我妈轮流去医院陪床,姥姥每天中午回来给我做饭,我回房间后听到她打电话说姥爷心脏出了问题,要心脏搭桥,我顿时泪如雨下,一种无助感涌上心头,我后悔每天陪伴两位老人,却没有珍惜这段时光。吉人自有天相,姥爷做完心脏搭桥手术后转危为安,但他的身体状况大不如前,他没法给我和姥姥做饭了,由姥姥承包家里的午饭,我能做的就是给他们洗洗碗,打扫一下家里的卫生。

又是绿意葱茏的暑假,我高考结束后终于能回到阔别已久的老家,但这里的景象似乎与从前大不相同了。天井外胡同小巷的泥土路变成了平坦的柏油路,天井里一览无余,秋千被撤了,最显眼的梧桐树被砍掉了,只留下一个粗壮的树桩,而那棵梧桐树却出现在了邻居家的天井里,它还是那么挺拔苍翠。天井到处都是绿色,地上的红砖长满了青苔,菜园里杂草和青菜交错着,停在院子里的变成了一辆红色金属棚电动三轮。我难以形容我心里的感受,五味杂陈,难以言表。我禁不住问姥爷为什么梧桐树到了邻居家里,姥爷回答说梧桐树到了秋天落叶很多,他已经扫不动了。我点点头,转过身去,眼角处划过几滴晶莹的泪珠。我抬头望天,感觉天好像没有小时候那么高了;我转头望树,感觉记忆里的那棵梧桐树已经永远成为留在我心底深处的那片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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